“我……我……”

    如果说,我是真的睡死过去了,你会信吗哈哈。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权川周身气压暗流涌动。

    他信步走来,帝王风范势不可挡,玄袍上的金丝龙纹随着步伐摇曳生辉,质感好得连姜妄南都想凑上去摸一摸。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丰神飘洒,器宇轩昂——这是原书对萧权川的形容。

    一米九五高大个罩下身影,宛若参天大树,威严耸立,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压迫感十足。

    与其说自己像树下乘凉的路人,不如说像被圈在树枝鸟窝里的金丝雀,逃无可逃,双腿开始不自觉打颤。

    他从未见过如此魁梧威严之人。

    显而易见,装晕避宠的行为,早已被萧权川这个高端玩家一眼识破。

    姜妄南下意识往后退,像只受惊的漂亮小猫,缩成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

    萧权川步步逼近。

    即便硬件不错,也会相由心生,面相因他邪恶的内心而扭曲,是那种只会把嘴角歪上眼尾的鼠狼之辈,不堪入目。

    不过,想再多都是虚的。

    真人出现在眼前,端的却是俊美如玉的君子之范,既有少年感的皮相,又有老男人的稳重。

    担心害怕之余,姜妄南不由得呼吸一滞,由衷喟叹:“一代暴君,居然帅得要死。”

    “娘娘……娘娘……求求了,救救奴才,奴才要被打死了哎哟!”

    那小太监趴在长椅上,屁股开出一大朵血花,一见到姜妄南,便手脚乱爬,不小心摔下椅去。

    姜妄南手足无措,学着电视剧跪下求情:“陛……陛下,是我自己滑倒的,与他无关,还请陛下饶过。”

    “你想救他?”萧权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尾音稍稍勾起,似乎在试探些什么。

    姜妄南救人心切,脑子挤成一根线,没想那么多,颌首道:“是。”

    他忘了,自己乃亡国太子之身,委于仇国,居于后宫,多次扬言弑君,若想救谁,谁便是他的同伙。

    须臾,萧权川道:“来人,把这个奴才拖下去,杖毙。”

    姜妄南猝然抬头:“陛下!不可!”

    一条人命啊!

    这小太监看着也就十三四岁,还是个花季雨季的孩子!岂能枉死?

    未几,下巴被他手指捏住,力度渗进骨头里,撕裂般疼,眼圈霎时红出一条线。

    “你在教朕做事?嗯?”

    萧权川轻笑一声,明明如春风般和煦,姜妄南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窖。

    若换做原主受,定会把头一甩,指着攻的鼻子,刚正不阿道:“草菅人命的狗皇帝,我乃越国太子,我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然后攻就会暗生欣赏,幽幽道了声“有趣”,便放人而去。

    姜妄南鼓起勇气走原主人设,可一对上萧权川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他后背直冒冷汗。

    啥台词来着?

    “……”

    能不能不要那么凶啊qaq

    他如一个气球,一秒充气,一秒泄气,反反复复。

    萧权川抬手抹上他红红的眼角,指腹湿润,眉头微动:“这么容易就哭了?”

    那是汗!是汗!

    你个海棠攻满脑子装的什么!

    姜妄南深呼吸一口气,放弃挣扎似的:“陛下今晚不是想要臣妾吗?夜已经深了,臣妾伺候陛下歇息吧。”

    萧权川做事看心情,心情哄好了,这种下人照顾不周的小事摆摆袖便能放过。

    反正他暂时没法逃出深宫,迟早会被插花,睡一次,救一个人,值了叭呜呜呜。

    姜妄南是这么劝服自己的。

    萧权川默然片刻,视线如游走的毒蛇在他脸上爬行。

    他直觉这个眼神颇有深意,但就是领悟不到个中意思。

    只听对方冷哼一声,眼里的玩味褪了下去:“性子不是挺烈的吗?”

    一旁的孙年海察觉到他的微妙情绪:“陛下,太医说了,姜常在适才撞到了脑袋,恐会出现短暂的性情变化,实属正常。”

    “这样。”

    姜妄南瞳孔微微放大。

    他听出来了!听出了语气里的失落感!

    这个颠攻就喜欢驯服野兽的获得感!越是不喜欢,越是顽固抵抗,他就越欲罢不能。

    他激动极了,那种感觉像是学渣考试时终于遇到自己能拿满分的函数题!

    姜妄南壮着胆子拉他袖袍,晃了晃,声音娇软得不得了:“陛下~来嘛~轻一点哦。”

    孙年海都忍不住骨头一酥,打了个激灵。

    不是喜欢刚烈的野兽吗?

    不好意思,人家是一只柔软乖巧的小猫咪哦。

    斯密马赛,恶心到你啦,喵=~=

    对方拉回袖袍。

    果不其然,萧权川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丝厌烦。

    他着实对这种送上门的宠物倍感无趣,意兴阑珊道:“姜常在身子有待调理,改日再侍寝吧,至于这个笨手笨脚的奴才,交由他自己处置。”

    姜妄南嘴巴张圆,不可置信,眼含热泪,央求道:“陛下,臣妾身子已无大碍,可以服侍陛下的,什么姿势都行哦!一夜十次也绝无怨言呢!”

    不接着演多点,乖乖人设立不住,万一这颠攻卷土重来怎么办!

    萧权川唇角往下一瞥,看也不看他:“孙年海,送人。”

    耶斯!

    嘿嘿,小小皇帝,拿捏!

    姜妄南赶忙扶起那屁股开花的小太监:“抱歉啊,拖累你了,去我宫中用点药吧。”

    那小太监受宠若惊,鞠躬泪目道:“奴才谢谢娘娘救命之恩,奴才犯了错,定会调去辛者库,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报答到娘娘。”

    辛者库,皇宫最苦的地方,这孩子这么小,就要因为自己避宠之行付出代价吗?

    姜妄南不禁心头泛酸:“陛下不是说了吗?你的去留,由我来决定,从今日开始,你便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才叫罗景,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话毕,他作势要跪拜,姜妄南吓一跳,及时截住他:“欸,别,你跟了我,我们就是好朋友啦,不必拘礼,走吧。”

    “娘娘,您……走错路了。”罗景瓮声瓮气道。

    看小说怎么可能知道从养心殿回熹盈宫的路线啊!

    姜妄南巡视四周,都是飞檐红墙,四通八达,跟个迷宫似的,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摔坏脑袋了,哪条路来着?”

    养心殿内,萧权川看着姜妄南呆头呆脑的样子,眸光隐隐闪动:“你说,摔了一跤而已,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孙年海道:“回陛下,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萧权川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棂,喃喃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孙年海道:“陛下,姜答应行刺圣体,应当死罪,若不处置,恐怕……”

    “朕倒是希望他有下次,正好说明,他在装,故意以进为退,求得自保,极有可能选择等待别的机会,譬如,与亡国余孽密联。”

    孙年海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拂尘:“陛下这不是放虎归山?”

    萧权川左心口的刀伤隐隐作痛,他面色波澜不惊,反而很享受这般痛感似的:“这招叫做,引蛇出洞。”

    怪不得,他当时非要把姜妄南带回赵国,原来,就是为了引出亡国余孽,彻底斩草除根。

    顺着这个思路,孙年海恍然大悟。

    这位陛下素来不近酒色,陡然召了姜答应侍寝,亦是有迹可循。

    试问,亡国余孽们听闻自家敬仰的太子殿下在仇人身下承欢,应当作何感想?

    那势必加深对赵国的怨恨,搭箭上弦,抓紧救出姜常在,如此一来,余孽皆会齐聚一堂。

    只需一把大火,便烧个片甲不留,一锅端干净。

    萧权川面沉如水:“引子已经抛出去,就等鱼儿上钩,告诉天密阁的白探,让他们派人盯着他,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孙年海心脏微微一颤:“是。”

    陛下居然出动了白探……

    天密阁乃其一手建立起来的机构,直接对皇帝负责,行督察百官之责,主有白探和黑卫两大部门。

    白探负责刺探,黑卫执行暗杀。

    萧权川登基五年来,光是死在天密阁刀下的官员,不下二百个,因此素有“黑白无常”之称,萧权川继而被唤作“玉面阎罗”。

    孙年海先为姜妄南默哀三分钟。

    翌日,日上三竿,熹盈宫。

    门外似有人压着气音争吵。

    “谁不想离开这里?太监宫女都走光了,也不差我一个!”说话人声音清脆,约莫是个芳龄少女。

    “妙娟,你要是想走,我拦不着你,但你至少要等娘娘醒来后,请示一下,总可以吧?”是秋若的声音。

    昨夜回到宫中,寂静无声,灯火寥寥,唯独一个名叫秋若的宫女在等他。

    原来还有一个叫妙娟的。

    “是啊,妙娟姐姐。”这是罗景。

    “请示?哼,自他进宫一年多来,未得半点圣宠,昨夜好不容易去侍寝,半夜又被遣返回宫,后宫里的人都在看熹盈宫笑话,再待下去,我恐是没脸搁。”妙娟扬声道。

    姜妄南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原主受在第一次侍寝之前,确实不受宠,相当于被萧权川随意扔下的玩意儿,直到原主受的烈性戳中他xp,才开始肆无忌惮的宠爱。

    “别吵了,进来说吧。”姜妄南起身道。

    忽而啊一声,短促高扬。

    “娘娘,娘娘怎么了?”秋若忙推门进去,躬身在床边。

    “娘娘可是不舒服?”罗景担忧道。

    姜妄南的脖子异样地朝左侧歪去,他皱眉嘶了一声,眼睛要开不开,昏昏沉沉道:“落枕了。”

    秋若:“……”

    罗景:“……”

    姜妄南对妙娟道:“没关系,你若想走,便走吧。”

    强扭的瓜不甜。

    妙娟手指抓住包袱的背带,一声谢都没有,头也不回迈出房间。

    姜妄南梦游完一般,又躺了回去,梗着脖子,呼吸渐渐平稳,还迷迷糊糊问一句:“早饭吃什么呀?”

    秋若生怕他心里压抑,见他还有胃口,便松了口气,一脸苦楚:“娘娘,您忘了,御膳房的早饭从不未有我们熹盈宫的份呢。”

    姜妄南跳鱼似的弹起,险些闪着脖子:“什么?!”

    秋若道:“娘娘饿了吗?”

    “那倒还不饿,罢了,我再睡会儿吧,午饭总有的吧?”姜妄南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手脚发软。

    秋若脸色一言难尽:“……有,有的,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