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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助理愣了愣, 面上依旧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按了按额头,“听我解释。”

    我看向还在地上前凸后翘地趴着的陈骄, 沉下了面色, “滚出去。”

    陈骄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若他大喊大叫亦或是茶言茶语,倒是假得可笑, 偏偏他不言不语地离开,身影落魄, 反而显得我们似乎真的有些什么。

    门被带上, 我看向助理,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助理从十八岁开始跟在我身边,见证了我被咖啡泼、被茶水泼、被酒水泼、被白水泼、被果汁泼, 以至于我的车里,总会备用至少两套衣服,以防突发情况。

    这次, 也只是为我的被泼历史,添加了一杯透明咖啡。

    这实在是最容易解释不过的一件事,就算是我不解释,助理也能猜到, 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必须解释。

    我有时会因为助理的隐瞒而没有安全感,助理又何尝不会因为我身边层出不穷的攻略者, 而感到疲惫。

    更重要的是, 在助理进来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 这个陈骄,与以往的攻略者都不一样。

    攻略者们大多只在我身上花心思,想方设法地让我为他们心动。

    但陈骄选择,从助理入手。

    他挑衅助理,在助理面前摆出令人误会的姿态。

    他选择在助理与我之间种下一根刺,用这根刺来不断刷新存在感。

    蚊子这种小东西在耳边一直嗡嗡乱叫尚且恼人,更不要说,陈骄是一个大活人。

    刺潜伏在我们之间,只等某个时机,就会变成伤人的利刃。

    我得在这根刺被种下之前,将一切阻碍我们感情的事情消除。

    于是我向助理认真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若不是助理说,将陈骄放在身边观察更方便,我真想干脆将他辞退。

    助理非常善解人意,他的笑容弧度都没变,说他一看办公室内的场景,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面对如此理解我的助理,我本应松一口气。

    可我盯着助理的笑脸,心头莫名划过一丝违和感。

    他说他理解我。

    他说他不介意。

    他为什么……会完全不介意?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还以为你要吃醋了,在想吃醋的爱人该怎么哄。”

    助理也笑,“总裁,我见您被泼过太多次了,若次次都要吃醋,怕是早就酸死了。”

    “况且,您也是受害者。”

    他点了点地毯。

    造价高昂的纯手工羊毛地毯上,满是湿漉漉的糟糕痕迹。

    回答似乎并无破绽。

    可感情无法被理智操控,即便有无数理由约束行为,也无法将所有感情收敛干净。

    喜欢会想触碰,吃醋会委屈与愤怒。

    我为什么半点都感不到。

    他就像是一个逻辑精密的机器人,在按照程序爱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因为“我们在恋爱,所以我该这样做”,而不是因为他想。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来势汹汹,带着以往被藏匿的阴影席卷而来。

    我不禁又一次地想起告白时,他的回应,连同之前一闪而过的疑虑,一起被晒在了阳光下。

    我收敛了笑意起身。

    迎着助理的目光,突然问,“除了那次,陈骄是不是还与你说过什么?”

    如果一切如我猜测,陈骄针对助理的行动,或许早就开始了。

    助理静默一瞬,“是。”

    他依旧带着一贯的笑容,“只是在微信上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而已,来找我,那是第一次。”

    我干脆伸手,“让我看看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助理点开智脑,任由我握住他的手腕。

    他体温偏低,握上去,像是握住了一截玉做的竹。

    陈骄挑衅助理用的是小号,小号的朋友圈里,写满了我。

    朋友圈被细细装点,宛如一个青涩少年,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爱恋。

    他也给助理发了很多条消息。

    有我巡查科研部,他跟着部长做讲解时,旁人拍下的合照。

    我目光落向他的一瞬的抓拍,背景被虚化,宛如天地只剩我们两人。

    有他对助理的“劝解”与嘲讽。

    【你只是个助理,可我已经是科研部的副部长了,我能帮助总裁更多,我会比你更适合他。】

    【你跟在总裁身边这么久,应该能认清两人的差距吧?你出身平凡,而我,则会是陈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才是与总裁门当户对的那个。】

    【你霸占着总裁,不觉得羞愧吗?】

    【跟着总裁这么久了,公司某些同事,甚至都不记得你的脸,你这么没有存在感,平时能为总裁做些什么呢?】

    【你要成为总裁的污点吗?】

    【我想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也有他用着抓拍的照片,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导助理往糟糕的方向思考。

    公司为庆祝美容丹大卖的那天,放的烟花雨中,他抓拍了我目光扫过去的一瞬,镜头中,我如同在正视着他,眉眼含笑。

    【真幸福,能被他注视着。】

    ……

    我一点点滑动着屏幕,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骄曾对助理做的事,手指寸寸收紧。

    助理却在安抚我,“他也没说些什么。”

    我看向助理。

    他甚至还在笑。

    我压着怒意,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愣了下,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真假我还是分得清的,就当养了只电子宠物看,还蛮有趣。”

    他目光坦荡。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到底是真的信任我。

    还是,对我不在乎?

    我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冷静。

    “你说不要辞退他,但他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我打算将他调到隔壁市的分研究所,把他放在那里,安排几个人看管。”

    助理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我。

    我知道,他能看出来,我正压着怒火。

    他没有再劝我,只如往常一样,微笑应我。

    “好的,总裁。”

    第192章

    人事部门通知陈骄调任后, 陈骄果然来找我了。

    他一脸执拗地挡在我面前。

    公司的伙食不错,他在公司的这两个月,长了不少肉, 甚至眼看着长高了一些, 体型从少年完全长开, 成了青年的模样。

    他的肩膀终于能完全撑起宽松的T恤,过长的头发被向上梳起,于脑后扎起一个小辫子, 露出秾丽的眉眼。

    走在公司,他总能得到不少员工欣赏或爱慕的目光。

    与刚救出来相比, 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

    美丽、帅气、阳光、友好……

    这些词汇, 都被员工们用在了他的身上。

    可在我面前, 他却像只被踹了一脚的大狗,委屈得耳朵都要垂下来。

    “总裁,为什么要将我调去临市?”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带着湿红, 看起来很可怜。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我想起让秘书部和监察部,在公司内部搜集到的流言,面色沉冷,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指的并不只是他发给助理的挑衅言论。

    还有他放出的流言。

    他似乎天生擅长操纵人心,在进入科研部后,很快博得了众人的信任, 哪怕是以一个新人的身份后来居上,也无人产生不满的情绪, 反而对他称赞有佳。

    所以, 他最初的目标,就是这些科研人员。

    他打探助理的情况, 挑动起员工对助理的不满,在爱财者面前点助理的工薪,在野心家面前点助理德不配位,在爱慕我的员工面前,则故作不经意地问起——

    “哎?总裁的神秘爱人到底是谁啊?和总裁关系最近的,也只有助理了吧?总裁每天和助理在一起的时间这么久,哪里有时间去恋爱呀?”

    他仔细地将这些细小的尖刺扎进员工的心里,只等某个机会,借员工的手刺痛助理。

    可惜,他棋差一着。

    助理的存在感过于薄弱,员工们别说对助理生出不满,甚至要仔细想一会,才能想起助理的脸。

    员工们知道助理这个人的存在,也知道我曾以公司股份来留住助理的认可,但更加具体的事情,回想起来就需要些时间了。

    甚至深知助理能力的员工,会反过来劝陈骄,让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于是一场职场霸凌被消弭于无形之间。

    但我很生气。

    我的公司,我的眼皮下,我的爱人,居然险些被不怀好意的小人针对。

    若不是助理劝我忍耐,我现在就吞了陈家,把陈骄辞退,发布公司□□,让他自食其果。

    把他调到不会脏了我眼睛的地方,是我的底线。

    可当我将这一切指出,陈骄却只是面色有些发白,死不悔改地为自己争辩,“是我错了,但这只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他德不配位,也配不上您。”

    “我只是想让您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嗤笑,“他配不上我?那谁配得上?你吗?”

    我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十足,可他竟然像是没听出来似的,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也配不上您,但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你不会。”

    我懒得与他争辩,“去隔壁市的研究所上班,或者走人。”

    秘书七号看出我的不耐烦,像一个移动的双开门冰箱似的走过来,遮住了大片灯光,用强壮的胸肌,将陈骄笼在大肌霸的人造阴影之下。

    “陈工,请。”

    陈骄最近强壮了不少的身板,显然还无法与秘书七号相比,他挣扎起来,却依旧被七号轻松地单手拖走,于是陈骄只能拼命地身长脖子看向我,近乎嘶吼着问我,“我的技术能力比他强,我能为您带来更多的财富,我比他更爱您,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为什么不是我?”

    我坐在原处,看着他的双脚,在羊绒地毯上,拖出两道深深的凹陷。

    “为什么不是你?”我重复了一遍,因为想起助理而忍不住莞尔,“因为我爱他。”

    因为我爱他,所以哪怕他什么都不用做,也胜你千万次。

    ……

    最终陈骄还是在辞职和调任之间,选择了去隔壁市。

    我依旧不放心,便给领队打了个电话,告知陈骄的去向,并询问案件的进展。

    领队告知我,他们又审出了另一个案子——杀人夺武。

    当时,在陈大少的密室中,发现了两本武功秘籍,易容术与缩骨功。

    陈大少就是用这两本秘籍,为陈小少爷制造了不在场证据。

    而这两种武功,都属于需向国家报备的特殊类武功。

    陈大少并未报备。

    除此之外,国家特殊部门在对陈家两兄弟进行体检时发现,两兄弟都修炼了不止一种武功。

    陈大少除了缩骨功和易容术,还学了登云梯和许氏九连刀。

    陈小少爷学的则是燕飞轻功和虎功。

    登云梯是古武世家云家的不传之秘。

    许氏九连刀则是许家的传家秘籍。

    燕飞轻功与虎功,一个速度过快,一个杀伤力太强,每进入一个小境界比见一次血,杀气太重,容易失控,所以都是国家管制功法,修炼前必须报备。

    这么多功法,陈家两兄弟是如何得到的?

    答,杀人夺功法。

    杀人的不只是两兄弟,还有已经死去的陈家人。

    陈家如同一条毒蛇,不断吞噬着对自己有利的功法。

    陈家人从根上就是坏的。

    可惜,陈家人的作案手法,显然没有陈家两兄弟熟练。

    有了侦查方向,队员们很快便找到了受害人的尸骨。

    得知消息的受害人亲属,险些杀进警局,亲手杀了陈家两兄弟,这唯二两个存活的行凶者。

    但与此同时,案件也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陈家做的孽太多了,多到有能力杀了陈家全家报复的仇人,数不胜数,随便一排就是上千人,队员们的头都大了。

    随着尸骨被认领,功法的来源也渐渐变得清晰,最后只剩下了缩骨功与易容术。

    这两本功法的受害人没有找到。

    自然也没有受害人家属来认领尸骨。

    那这两本功法,到底是来源于谁和谁呢?

    功法的原主人,会不会与陈家连环杀人案有关?

    我按灭智脑。

    此时已然入夜,我躺在我一百平的大床上,庄园寂静无声,我闭眼回想着案件的所有细节。

    受害者。

    受害者……

    受害者,其实还有一个。

    那就是活着的陈骄。

    这时,智脑突然红光闪烁。

    房门外传来刨门的声音。

    门把手被压下,房门被挤开,狗细细的嘤嘤声传进来,听着像狼犬中的某一只。

    智脑跳出紧急联络消息。

    【陈家大少的缩骨功出了问题走火入魔,全身的骨头几乎都错位了!】

    【他抗不住了,说出了功法来源。】

    【来源,陈骄!】

    【陈骄有问题!】

    【陈骄有问题!】

    夏夜,花朵酣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狼犬柔软爪垫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轻微沙软。

    可是,我的狼犬训练有素,没经过允许,从不进房。

    沙沙声走到我床边停下,我与狼犬四目相对。

    借着月光,我看见,狼犬的头上,分明长着陈骄的脸。

    他露出古怪的笑意,喉咙里不断发出细微的嘤嘤声,看着我,轻吠,

    “汪。”

    第193章

    真掉san。

    我默默闭上了被辣到的眼睛。

    之前还嫌弃人头鱼身出现次数太多, 让我审美疲劳,结果现在干脆蹦出来一个人头狗身。

    好在我的床够大,不会和它脸贴脸。

    当初打造大床只是为了舒适, 谁能想到还能防狗, 又有谁能想到, 最高端的易容术,连狗都能伪装。

    空气中的花香愈发浓郁。

    陈骄低笑着,“我给你下了百花软筋散, 你是不是觉得提不起力气,很困?”

    我睁眼看他。

    我承认你的药很强, 但我的抗毒训练也是与时俱进的。

    像这种迷|药, 我随便一闻, 连配方都能闻出来。

    这些人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做个调查,一点都不严谨。

    “总裁,好好睡一觉吧, 等醒来之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你说是就是吧。

    眼睛又被辣了一次,我妥协地闭上了眼睛。

    他怕惊动庄园的防御, 依旧保持狗的姿态,将我从床上扒拉到他背上。

    我堂堂环星集团总裁,这一生,骑过马, 开过飞机,驾驶过游艇, 还从没躺过狗。

    真是新奇的体验。

    虽然这种体验, 我并不想要。

    我躺在陈骄的背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他怕我被伤到,用被子把我裹了一圈,绑在他背上,让我的双腿不至于直接接触地面。

    如果他直接把我绑在背上,以我腿的长度,恐怕能把花园犁出两道深痕,明天栽种花草都不用重新犁地了。

    其实本来他是想把床垫一起背在身上的,看了看我一百平的床垫,又放弃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拖来了一床小被子,让我不至于被一百平的被子裹成球形。

    如果他真的用我的被子来裹住我,他再将被裹成球形的我背在身上,恐怕会像土豆下面插四根牙签一样引人注目。

    我被陈骄背着步入花园,他动作很快,贴着墙根快速移动,景物在两侧化作模糊的虚影。

    和鲛人打起来的那个人,恐怕就是他。

    如此精湛的轻功,到底是怎么落入陈家两兄弟手中的。

    陈骄背着我快速穿行,他动作很小心,但其实,整个庄园的监控系统,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我的智脑上,细微的红光一闪而过。

    风从脸颊拂过,陈骄跑得又快又稳,因为无聊,我开始猜测陈骄会怎么出庄园的门。

    或者说,他是怎么进来的?

    总不能是趁着饲养员外出遛狗时,混进了狗群,潜伏了一整天?

    可今天白天陈骄还在研究所,不可能潜伏进入庄园。

    感受到陈骄停在了墙边,我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等等,陈骄该不会是……

    当陈骄将我从背上卸下来,开始把我往外推时,我绝望地认清了现实。

    陈骄居然真的是钻狗洞进来的!

    我的庄园围墙处被刨了一个洞,拨开伪装的花草,就是通向外侧的狗洞。

    今晚,我也被迫钻了一次。

    真是新奇的体验。

    虽然这种体验,我并不想要。

    好在,策狗奔腾的路程是短暂的。

    出了庄园一段距离,陈骄就把我放在了一辆车的后座,他发出低低的闷哼,身体舒展,化作人形,而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陈骄要带我去的地方似乎很远,道路从平坦到颠簸。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的路程后,车终于停下。

    在停车的一瞬间,我从浅眠中瞬间苏醒。

    曾经在国外的经历,让我已经练就了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精力,随时保持警觉,以最好状态进入作战状态的能力。

    陈骄打开后车门,将我抱下车。

    走过一段路程,我被放在了柔软的接触面上,应该是一张床。

    而后,脚腕处传来冰冷的触感,随着“咔嚓”一声,我睁开了眼睛。

    陈骄却对我的“苏醒”并未觉得惊讶。

    他笑着看我,“总裁,醒了吗?”

    我看见,我的脚腕上,被他扣上了一枚金色的镣铐,锁链一段连接着我的脚上的黄金镣铐,另一端连接在床尾。

    他的反应有点意思。

    我挑了挑眉,“你早就知道?”

    陈骄走到我身前,弯了弯眼睛,面上表情柔和,手上动作却快得出奇,拷住了我的手腕。

    “我喜欢总裁,自然知道总裁自小接触抗毒训练,恐怕我的迷|药不会让您昏迷很长时间。”

    “但是我也知道,不管这迷药对您有没有用处,您都会装晕,乖乖被我带到这里来。”

    “您想以身做饵,对吗?”

    他贪婪地看着我的脸,“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知道,您想通过智脑定位联系警方,但是我进入科研部这么久,早已将智脑系统摸透,研究了针对智脑的屏蔽仪,您的智脑,早在路上已经变成一块废铁了。”

    我笑了起来,彻底提起了兴趣。

    终于来了个不弱智的,之前那群攻略者,自以为手握剧本,攻略我时大部分人连在本世界搜集一下资料都不愿意,靠着过时的信息妄图攻略我。

    接触攻略者久了,我差点真以为周围全是蠢货了呢。

    陈骄做的不错,让我还没有彻底对对手的智商失望。

    不过可惜,有时候,信息差可以决定一场对决的胜负。

    这场比斗,他注定一败涂地。

    我的两只手腕都被拷在了床头,锁链的长度足以让我坐起身,却无法抬手。

    我并不介意,只饶有兴趣地问,“然后呢,你将我绑来,准备做些什么?”

    他坐在床边,紧紧地盯着我,“我要你爱我。”

    我嗤笑,“你觉得我会爱上一个绑架犯吗?”

    他伸手,试图触摸我的面颊,被我侧头躲过。

    他也不恼,只痴痴笑着,“不,你会的。”

    “现在你不会爱上我,但倘若一年呢?十年呢?”

    “倘若往后余生,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只能接触到我一个人,你总会爱上我的。”

    我轻“啧”一声,靠在床头,“我很好奇,你怎会对我爱得如此之深。”

    “我们没什么接触吧?”

    他灿然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因为你救了我啊。”

    他目露笑意,“我被关在密室里,不见天日,躺在地上,与蛇鼠为伍,忽而天光乍破。密室的门被打开,我看见你站在梯子上,手中握着那枚红色的宝石开关,就像是手持火把前来救赎我的天神。”

    “你好像在发光。”

    我觉得好笑,“你是眼瞎了吗?那么多救援队员没看见,只看见了我?”

    他执拗地道,“若不是你,我会被关在密室,直到活活饿死。”

    “不见得。”我似笑非笑,“你不是早就能出密室了吗?就算是最终密室没有被发现,你也依旧能逃离密室。”

    他有些惊讶,目光紧紧盯着我,笑容带着癫色,“果然,你猜到了。”

    “没错,我确实能自由进出密室。”

    “陈家的两个畜生,将我迷晕绑走,带到地下室,将我骨头寸寸敲断又接好,逼我吐出缩骨功与易容术功法,若不是需要我一遍遍地脱臼,在陈大少面前演练缩骨功,他们甚至不会重新为我接好骨头。”

    “可惜啊可惜,没人能想到,想要将缩骨功修炼至巅峰境界,本就需将骨头寸寸打碎而后运转功法,治疗断骨,新生的身体将更加柔软,甚至可以伪装成其他的物种。”

    “我因祸得福,在密室里将缩骨功修炼至大成,得以自通风口自由进出。”

    “但当初,被两个畜生凌虐时,我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人救我于水火。”

    “你出现了。”

    他望着我,眼中只倒映着一个我,似乎深情无限,爱意满载。

    “你是为我而来的神明,是照亮我的月光,是我的痴心妄想。”

    “你叫我怎么放手。”

    他亲昵地用面颊贴我的掌心,宛如一只乖巧的大狗。

    “看看我吧,我会对你忠诚无二,永远爱你,我能为你带来比你那个助理更多的价值。”

    “我爱你啊。”

    我抽回手,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救了你,你爱上我,所以插足我和爱人的感情,散播我爱人的谣言,囚禁绑架我?”

    “你说这是爱?”

    “这不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吗?”

    第194章

    听见我的话, 陈骄握住我手腕的手猛地收紧。

    “不,我不是。”

    “你不是?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只是……太爱你了。”陈骄咬了咬下唇, 力道很重, 唇色一片殷红, “我会证明我能做得更好的。”

    我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我。

    “你口口声声说能做得更好,那你告诉我, 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他的面庞因为微小的肌肤接触而潮红一片,目光迷离, 想迫切地向我展示自己, 可我收紧手指, 以疼痛令他无法言语。

    “财富,能力,外貌, 你哪一项,能比得过我?我有什么需要仪仗你,以至于用自己的半生幸福来留住你?”

    他着迷地看着我, 声音断断续续,“我、您总有、总不能将所有事情都顾全,我永远臣服于您。我研究的、我的技术与能力,全都为您所用。”

    我笑,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我现在, 不需要来应聘的员工。”

    “优秀的员工我有很多, 其中比你更优秀的,如过江之鲤, 你没什么让我另眼相待的特殊之处。”

    “如今,你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只有你的武功了。”

    “速度够快,伪装能力够好,应该能做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我松开手,抓过枕套擦拭。

    他的目光从我的指尖上移到我眉眼,“我知道,您想套我的话,问我,陈家的连环杀人案,是不是我做下的。”

    他咬着指节,目光又落回我的手指,吃吃笑着,“虽然我知道您是在套话,但您想知道的,我总会告诉您的。”

    “是,是我做的。”

    “我的缩骨功,让我能在密室来去自如,就连陈家的两个畜生都想不到,凶手竟然会是我这个被他们囚禁凌虐的废人。”

    “为什么这么做?”

    他用猩红的舌,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咬痕,目光盯着我的指尖恋恋不舍,如同他舔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我的。

    “因为他们该死。”

    “陈家家主强迫了我母亲生下我,该死。”

    “陈家主母知道后,怕我回陈家抢资源,多年找人殴打、虐待我,该死。”

    “陈家二叔喜男童,见我样貌,心生色意,该死。”

    “陈家三堂哥曾在我打工的地方闹事,害我被扣了三个月工资,我险些就要被饿死在冬日,该死。”

    “至于其他三个人,一个在我杀人时看到了我的脸,两个小孩离了大人反正也活不了,顺手便杀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毕竟,陈家的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肮脏的血,死不足惜。”

    “哦对,还有我的母亲,发现强迫她的那个男人是陈家家主之后,一改主意要生下我,将我当做嫁入豪门工具,所以这个自小对我非打即骂,四岁就想让我当男|妓赚钱的女人,我也一起杀了。”

    他像个讨好主人的大狗似的,歪着头,眼睛明亮,笑着,“总裁,您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杀了很多人,但从未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我可以做您暗处的刀,我可以为您杀了一切阻碍您的人。”

    “我是不是很有用?”

    我扫了一眼头顶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又收回目光,“你觉得我需要用这些伎俩来获胜吗?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是一个商人,只想握住金币,而不是鲜血。”

    “还是说你是想利用自己的遭遇,来营造一种,你做了再偏激的错事,都情有可原的氛围呢。”

    我笑,“可是你的痛苦不是我造成的,我凭什么承担你的痛苦?”

    他张了张嘴,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却依旧带着笑意 “总裁,我知道,您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对吗?但不会有救援的。”

    “这里是我打造的桃源,不管是智脑还是卫星信号,都将被屏蔽,在这里一切都只能使用内部网,而我,是内部网的上帝,能看见任何一点微小的动向。”

    他笑着哄我,“总裁,爱我好不好?只要你爱我,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放你出去。”

    “你会放了我?”

    他当即点头,“当然,我怎么舍得永远将你关在这个小小的卧室里呢?我只求您爱我。”

    他看起来如此卑微可怜,摇尾祈求我的爱意。

    我打量着他的眉眼,竟然看不出丝毫做戏的痕迹,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天生的演员。”

    “你说的,我不信。”

    “你不会放了我,从一开始你想做的,就是把我关起来,与世隔绝,让我在这世上永无栖身之所,只能留在你的身边。”

    他面容僵硬一瞬,又恢复如常,“总裁,您误会了……”

    “哦?这么说,在员工面前搬弄是非,引导对我不满情绪的事情,不是你做的?”

    他彻底僵住。

    在追查助理之事时,秘书部还给我带来了一份陈骄的员工印象。

    在整合所有员工提供的线索后,我发现,陈骄在引导员工对我的不满情绪。

    他想分化我的员工,分裂我的公司,让员工失去对我的信任。

    可惜,他对我公司的福利条件一无所知。

    公司福利太好,员工们对我极其信任崇拜,导致陈骄的计划努力了半个月后胎死腹中,还险些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被员工怀疑他仇富阴暗,险些疏远了他。

    虽然他的计划失败了,但他想做的事情,已经明晰了。

    他想将我与人群一点点剥离,从远到近,从路人到员工到助理到家人。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他想剪断我的所有社会关系,实现社会性质的死亡,顺理成章地为我打造出一个孤岛。

    人是群居性动物,他希望当我失去一切,感受到巨大的落差之后,便会死死抓住他这根浮木,再不离开。

    所以,说他是白眼狼,不是咒骂,而是事实。

    陈骄脸上阳光的笑意寸寸褪去,显出他暗藏在眉眼间的阴郁与疯狂。

    “哎呀,被您发现了。”

    他眼中的侵略性再不掩饰,“本来还想温水煮青蛙的,看来只能用点强制性的手段了。”

    “总裁,您知道吗?过度的快感,也会变成凌虐。”

    “我不舍得伤害您,所以,我只能送您一遍遍感受极致的快乐,直到您看到我就失去逃跑的勇气。”

    他按下床头柜上的按钮,电视墙向两侧裂开,内侧的墙壁上,满是情|趣用品。

    我看了眼觉得构造有点眼熟,仔细想想,这堵墙就比“不XX就不能出去的房间”少了个屁股。

    陈骄笑着让我抬头看,“看见这个摄像头了吗?我会将您所有的样子都记录下来的。”

    我轻“啧”。

    “我不想和你一起拍。”

    “你的脸,拉低了我银幕首次亮相的含金量。”

    他的手伸向我的裤腰,“嘴硬的您真可爱,不过很快你的嘴就顾不上说话了。”

    “我会让您舒服的。”

    我挑了挑眉。

    电视机自动亮起,显现出一条插着腰的愤怒小人鱼。

    我冲不夜天点点头。

    陈骄的能力确实不错。

    可惜,不夜天本身的网络应用能力,远超本世界最高水平。

    就在不夜天气势汹汹打算动手时,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下一瞬,房门轰然倒地。

    巨大的声音让陈骄瞬间进入防御状态,然而下一瞬,他也像门一样,倒了下去。

    我暗暗皱眉,握住禁锢的锁链,锁链瞬间融化。

    烟尘散去。

    我盯着显现出的轮廓,越看越是熟悉,人影走进房门,面庞彻底清晰。

    竟是助理。

    险些忘了。

    远超本世界网络应用能力的人,还有一个。

    陈骄倒下的身体横亘在我与助理之间。

    助理一步步向我走来,并未看脚下一眼,踩过陈骄的手臂与后颈,如同脚下只是做工粗糙、凹凸不平的地毯。

    他的状态似乎有些异样。

    可看见我时,他依旧挂着笑意,就像是每次谈判后,在门口等我的样子。

    “总裁,我来接您。”

    他弯腰垂眸握住我的脚踝。

    我脚腕上还绑着那条金色锁链,并未被我一起融断。

    他将我脚踝托起,端详着那条锁链,迟迟没有解开。

    “您的脚腕被勒红了。”

    “只是道浅印子,一会就消了。”

    “……嗯。”

    他轻应一声,手指缓缓抚过我脚腕上的红痕。

    酥酥麻麻的痒。

    他低头,在我脚踝落下轻轻一吻。

    他纤长的睫毛轻颤,如蝴蝶的翅膀缓缓张开。

    他抬头看向我。

    他眼中浓烈的情绪翻涌,如暴风雨前黑色的海。

    这一瞬,我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再解开我脚上的镣铐。

    可下一秒,镣铐应声而落。

    金属碰撞,发出一声细微轻响。

    方才他的情绪,仿若只是错觉。

    他依旧挂着浅笑,“总裁,我为您带了换洗的衣服。”

    他从包里拿出我备用的衣物,动作自然如常。

    第195章

    衬衫, 西裤,衬衫夹。

    袜子,皮鞋, 西装外套。

    我换衣服的时候, 助理背对我站着, 像在被罚站似的。

    “可以了。”

    听见我的声音,他才转过身来,“总裁, 司机就在外面等您,您要回家还是去单位?”

    他的冷静一如既往, 就连微笑都像是被量角器比着画出来似的。

    很冷静。

    冷静得有些异样了。

    相比起平时, 助理虽然表情不多, 但只会被人当做“城府极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竟感受不到活人气儿, 像个只会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人。

    这是怎么了?

    我被绑架的事,吓到他了?

    应该不仅仅与这件事有关。

    “先回家。”

    “好的,总裁。”

    我眯了眯眼, 看着助理的侧脸,想起的,却是刚才他为我解开脚镣时的,眼底深藏的情绪。

    这不是我第一次窥见他面具下的真实想法, 却是最近的一次。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像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向我扑来, 在将我吞没之前,又被他尽数收敛。

    再抬头, 他又是我可靠冷静、永远微笑的万能助理。

    相比起陈骄那种浮于表面的恐吓威胁,助理可比他危险得多。

    如果助理想把我关起来,我要挣脱,恐怕要费些功夫。

    不过那又如何?

    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起来。

    占有欲本就是爱的伴生产物。

    欲|望如洪水,堵不如疏。

    畸形的占有欲,是安全感得不到满足的反馈,侧面反应作为爱人的我的失职。

    我曾想给与助理最大限度的尊重,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将一切告诉我。

    现在想来,习惯自己背负起一切,隐忍所有情绪的助理,需要的或许不是等待,而是一把破开他防御的利刃。

    我理应是。

    我本就是。

    我点点智脑,下达了秘密搜查助理过往的命令。

    抬头,正与助理对视。

    他一直在看着我。

    但他自己并未发觉。

    所以在与我目光接触的瞬间,瞳孔微微扩大了一瞬。

    可他冷静至极,笑容如我每一次向他下达工作时那样坦然,“总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靠在墙壁上打量他,他目光不躲不闪,任我打量。

    我忽而一笑。

    “在回家之前,确实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只能你来做。”

    我慢条斯理地一颗颗解开领口的扣子,单手扯开领口,露出脖颈与小片锁骨。

    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锁骨上一点。

    我问,“要给我盖个章吗?”

    助理站在原地,像一个没了能源的机器人,几乎要维持不住微笑。

    “总裁?”

    我没有解释。

    助理是个聪明人,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必说出口,他便能知晓我的意思。

    我只背靠墙壁,与他对视。

    他的笑意寸寸隐去,因为失去笑容的遮掩,整个人便显得过分锐利,如同饮过数万人鲜血的宝剑,不必挥动,单凭剑光便要刺伤双眼。

    他知道,我知道了。

    我不介意。

    他微微垂下眸子,目光随着我的手指,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神色。

    我左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折射着细碎的光。

    他的眼睛,像古井,也像暗潮涌动的溪水。

    我看见了熟悉的大海,海浪向我寸寸逼近。

    “总裁。”

    他又叫了我一声。

    他比我高出的那两厘米,在此刻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能将我面前的光全部遮蔽,让我眼中只能倒影出他的影子。

    “嗯。”

    我半合起眼,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平光镜后,他弯了弯眼睛。

    似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我尚未明白他眼神的含义,他便低头,在我锁骨落下轻轻一吻。

    吻得太轻,像是被羽毛抚过。

    我挑了挑眉,被气笑了。

    他问得这么郑重,竟然只是亲一下。

    正当我打算教教他,什么叫做“盖章”的时候,一股刺痛突然自锁骨传来。

    我的锁骨上,落下了一圈齿痕。

    刺痛之后是细微的麻,疼痛尚未感受真切,齿痕又被舌尖舔过,他在那一小片皮肤反复吮吸轻咬,皮肤变作樱桃似的红,麻痒如细小的电流一路向下,我不得已握住了他的手臂。

    糟糕,好像有点玩脱了。

    他倒是懂得适可而止,在我握住他手臂时,也随之抬起头,他盯着吻痕看了一会,抬手轻上一触。

    他手指修长,而略带凉意,我眯了眯眼,正准备起身,他手却一转,扶住我后脑吻下来。

    他很少主动与我接吻,哪怕是接吻,大多时候也是我占据主导权,他就像是大海一样,平静地承受着我带来的所有风雨。

    唯有这次,他来势汹汹,攻势太急,狂狼卷起万丈之高,铺天盖地。

    他果然藏了私,我也算是勤加练习的好学学生,功底扎实,却在一个照面,便被海浪卷进了大海里。

    我节节败退,被攻城略地,气息比他短了一息,便满盘皆输。

    助理将我放开,我深深呼吸,眼前因为生理性的刺激,而笼着一层水汽,一切都变得模糊。

    透过模糊的滤镜,我看见,助理用空闲的那只手,摘下了眼镜。

    他还没用全力?

    我气尚未喘匀,又一个吻落下来。

    一股难言的兴奋刺激着我。

    助理被理智压住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

    我们拼尽全力进攻,丝毫不做防守,像两头不死不休的野兽,拼死也要将对方拖着与自己共堕欲海。

    对手实力强横又极为冷静,占据先机也不骄不躁,步步为营,寸寸逼近,压缩我的进攻环境,直到自我喉间逼出第一声气音。

    他扣住我腰的手猛地一紧。

    眼尾绯红,被情|欲浸染。

    比春|药更令人兴奋的,是爱人饱含爱意与情|欲的眼睛。

    这一瞬,我头脑嗡鸣,大脑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糟了,真的玩脱了。

    助理也感受到了什么,放开我,迟疑地低头。

    “总裁,您车上还有套备用的衣服,我一会为您拿来。”他的声音冷静而严肃,就像是向我转递工作合同。

    我恼羞成怒地移开了目光。

    就在闭眼的瞬间,似乎听到了一声隐约的笑声。

    我看他。

    “笑什么?”

    助理一脸严肃,“没有笑。”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回身将他压在墙上。

    他也不反抗,任由我单手撑在他脑侧,冷声威胁,“男人,你在玩火。”

    四目相对,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头扭向一侧,“噗。”

    “……”=_=

    “……”^_^

    “你再笑,小心我办了你。”

    “谢总裁不办之恩。”

    第196章

    陈骄被带走了。

    我坐上车, 助理为我关门之前,我看见他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纽扣。

    在衬衫领的遮掩之下,是我刚咬上去的牙印。

    “上来。”

    助理扶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而后上车坐到了后排。

    “直接去公司。”

    我对司机说完, 升起了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

    “总裁, 节制。”

    “……你在想什么?”

    助理望着我不说话。

    我气笑,看他一幅故作无辜的样子,就牙根痒痒, 恨不得在他肩头脖颈狠狠咬上几口,让他只能眼尾绯红、低喘唤我才好。

    “周末带你去见我父母亲。”

    我语含威胁, “不能公开, 让我父亲母亲见见你总可以吧?”

    助理瞳孔微微扩大, 我几乎已经做好了他拒绝我的准备,可他却认真地注视着我,像是在判断我是不是一时冲动似的, 安静地沉默了几息。

    “当然可以,我的荣幸,总裁。”

    果然, 我的感觉不是错觉。

    助理确实松口了。

    我甚至觉得,倘若我这时要求公开,他也会答应。

    不过事情还是一步步来得好。

    我颇为愉悦地,给结束了长达半年蜜月之旅的母亲发了条消息。

    【母亲, 周末我带助理回家。】

    距离周末还剩四天。

    ……

    到公司时是凌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我打算去睡一觉。

    可还没等我躺下, 特殊部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们说,勘察陈骄囚禁我的密室时, 发现助理在营救我时,用了一种未知能量。

    于是刚洗漱完毕的我,又出了公司。

    助理显然也是刚从浴室出来,发端还带着水汽,看见我的时候,表情冷静,看来没暴露什么秘密。

    “怎么回事?”

    助理摇了摇头,“总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按照之前规律来看的话,新的能量应该是指异能。”

    异世界的外来者,将带来其他世界的元素,在我面前亮相过后,被本世界吸收。

    离钢琴师被捕已经超过一个月了,算算时间,也该有异能者开始诞生了。

    助理或许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

    检查折腾了一整天,从凌晨开始,直到傍晚才终于检测出结果。

    助理的异能是风。

    在他用爆裂掌震开密室大门时,异能觉醒并被他无意识使用,风如同利刃般挥向门的薄弱处,这才让他只用了一击,就震倒了陈骄精心打造的密室门。

    很危险的异能。

    不过也很实用。

    可以帮风媒花授粉。

    成长到一定程度,或许可以让台风改道。

    甚至可以参与排雷任务,用风刃攻击地面,远程引爆,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我开始期待更多的异能者出现。

    闻讯而来的姜清枢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上一个钢琴异能者来时,她正在闭关,这次发现了新能量,自然要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让自己进一步突破。

    只是姜清枢在看到助理的一瞬间,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清风灵体?”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姜清枢。

    姜清枢的目光已经自动屏蔽了所有人,一双眼睛只盯着助理。

    “清风灵体?刚觉醒的清风灵体?”

    研究所所长不得不委婉地打断姜清枢的感叹,“姜道长,什么是清风灵体?”

    “经我们判断,他是觉醒了风系异能,清风灵体就是风系异能吗?”

    姜清枢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助理身上艰难地拔了出来。

    “清风灵体是修仙特殊体质之一。”

    “特殊体质分为肉|体与灵体。”

    “肉|体体质反应在血、肉、骨,脏器、五感。譬如天生剑骨,走剑修的路子事半功倍,又譬如天生媚体,则是修炼幻术的好苗子。”

    “灵体体质,则反应在神识。”

    “比如说拥有炼术灵体的人,神识对锻造火候极其敏感,是天生的炼丹、炼器师。”

    “又比如说有兽灵体的人,生来便能与动物沟通,动物对兽灵体有天然好感。”

    “自古以来便是神识比肉|身难修,所以神识灵体比肉身灵体更罕见,也更珍贵。”

    姜清枢看着助理的目光热烈又遗憾,“怎么不是个炼术灵体呢。”

    虽然丹药已经实现规模化生产,但是姜清枢依旧在惦记着,将炼丹术传承下去。

    我意有所指,“说不定,以后真的会出现炼术灵体呢?”

    姜清枢看向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点了点大屏幕,调出钢琴师的研究记录,翻到能量种类鉴定那一页。

    “异能的能量来源是眉心之间,印堂之后,松果体处,已经证实我的助理与钢琴师的异能能量来源相同,依照异能世界的判定规则,助理被判定为风系异能。”

    “但你说,这时清风灵体。”

    “是不是代表,异能世界的异能,对于修仙体系来说,就是灵体体质?”

    姜清枢闻言陷入沉思,她目光在助理眉间,与照片中钢琴师的眉间游移,“上丹田,也在眉心正中,印堂之后。”

    “神识蕴藏于上丹田。”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厮觑。

    “难道异能体系是修仙体系的一部分?”

    姜清枢要来异能世界的资料,快速翻阅。

    我若有所思,“若真是这样,倒是个好消息。”

    “修仙世界的神识没有修炼功法,但异能世界的异能却有晋级之法。”

    “异能世界的异能修炼功法,可以填补修仙世界没有神识修炼法的空白。”

    “况且,”我看向姜清枢,问道,“灵体很罕见,对吗?”

    “是,可谓万中无一。”姜清枢从资料里抬起头,意识到了我想说什么,眼睛发亮,“根据古籍记载,每十万修仙者中,才有一人有特殊体质。”

    “这些有特殊体质的修仙者中,灵体体质的拥有者,更是百里挑一。”

    我笑道,“但是异能世界的异能者比例,大概占据总人口的百分之一。”

    “诚然其中有许多被世人断定为废柴异能的异能,但这个比例也极为惊人了。”

    姜清枢摇摇头,“但凡是灵体,就没有废柴,只能说他们世界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些‘废柴’异能的用法。”

    说着,姜清枢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说不定,我真的能找到好天赋的徒弟。”

    这样说着,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异能就是特殊神识体质,那你的神识丹给异能者服用,是不是也能起到作用?”

    姜清枢闻言,与我对视,缓缓点了点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无法想象,倘若这个世界真的灵气复苏,整体武力将会强悍到什么程度。”

    我微笑,“我已经开始期待,来自修仙世界的攻略者了。”

    第197章

    助理的异能觉醒就像是一个开关, 自他之后,异能者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国家早有准备,各项措施有条不紊地展开, 人群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 就进入了看热闹的状态。

    一是因为全民习武, 武力值高的情况下,对于种种突发情况,能保持更冷静的状态来应对。

    二是因为, 大部分异能都没什么杀伤力。

    甚至还有点搞笑。

    “咱隔壁部门的老周,觉醒异能了。”

    “是什么?”

    “吐口水。”

    “……啊?”

    “他能不间歇地吐二十四小时的口水。”

    “好家伙, 豌豆射手变异了。”

    “我那部门有个熟人, 这两天过得老难受了, 老周一开会就说起来没完,唾沫星子乱飞,现在好了, 开个会和下小雨似的,我朋友说他现在加湿器都不需要用了,有老周就够了。”

    “我觉得还好吧, 总比小刀的异能强。”

    “对啊,一开始听说小刀的异能是控制头发生长,我还以为这小子要发达了,现在谁没有个秃顶的烦恼, 他要是能帮人长头发,这手不分分钟头发数钱数到手抽筋?没想到嘿!他只能控制人掉头发, 不能控制人长头发!”

    “前阵子总裁不是把人调走了吗?你们谁知道小刀现在去哪了?”

    “我知道, 他现在是几个寺庙的御用理发师,给和尚剃头呢, 一个异能甩过去,头发掉得老干净了,保证你脑袋上一根毛也没有。”

    “唯一的缺点是,他刚开始用异能还不够熟练,不小心把寺里的狗也一起剃度了,那狗现在见了面还咬他,屁股都快咬成蜂窝煤了。”

    “不管怎么说,总比咱组长好吧?某天醒来突然多了个‘情绪激动必爆衣’的被动型异能,这整的,一开会就爆衣,一开会就爆衣。”

    “咱组长原本是多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人啊,天天鼓励咱们,现在这整的,都快自闭了,就怕突然裸|奔。”

    “对啊,爆衣也就算了,大不了咱健健身,爆啊爆的,就当身材展示了——谁家好异能,爆衣连带裤子一起爆的啊!说好的爆衣裤子无伤定律呢?”

    “不过咱组长不是被调走了吗?现在在哪呢?”

    “对,被总裁调去研究防爆材料了。”

    ……

    异能者的比例与异能世界的比例差不多,在前往异能者处登记后,就可以选择接受国家安排,亦或是继续自己的工作。

    就像是姜清枢说的,没有废柴的异能,只有放错地方的异能者。

    很快,这些异能者就在自己适合的领域开始发光发热。

    不过除了大部分无害的异能者之外,还有部分异能者所掌握的能力有一定危险性。

    危险性最高的异能种类之一,是自然系异能。

    譬如金木水火土五行异能,助理的风系异能也在此列。

    倘若他们有灵根,且灵根与异能相合,将会成为修炼的绝世天才。

    可惜目前世界的灵气不足,灵根不显,修炼是无法修炼的,只能强化异能。

    这些危险性高的异能者,国家将会统一培训,定期回访。

    危险性最高的异能之二,则是精神系异能。

    沈知之有些好奇地追问,“精神系异能?”

    这三位真假千金少爷在错换人生之后,倒是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时不时地便会私下聚一聚,这次沈知之和真少爷都觉醒了异能,当然要来找姜清枢一起讨论一二。

    “嗯,精神系异能非常稀少,兽灵体就是其中之一,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驱使万兽,是御兽的好苗子。”

    “被兽灵体驱遣的兽,不知痛楚,不知恐惧,无穷无尽,凡灵体控制范围之内,万兽皆听其号令,一人可抵一宗。”

    “但相比起兽灵体,更危险的其实是天生媚体。”

    “天生媚体分为媚灵体与天生媚骨两种体质,一个体现在神识,一个体现在身体。”

    “天生媚骨者,活色生香,令人过目难忘,一见倾心。”

    “媚灵体者,却能凭一颦一笑勾人夺魄。”

    “媚灵体最可怕的地方是,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不需要有美丽的外表,甚至不需要动,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男男女女被吸引,疯狂地想触碰他。”

    姜清枢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沈知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尴尬地打着哈哈,“总裁,总裁在异能觉醒前就很有魅力的啦。”

    真少爷生怕姜清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连忙向窗外一指,“对了,小草告诉我,外面那个人有些不同呢,这也是一位异能者吗?”

    真少爷觉醒的是木系异能,植物亲和力极高,能读懂植物表达的情绪,他在异能觉醒后,一口气救活了三株一级保护植物,国家植物研究所闻言险些来抢人。

    因此,他这样一说,一行人便给面子地纷纷侧头看去。

    原本以为真少爷只是在转移话题,却没想到,姜清枢突然坐直了,透过咖啡店的透明玻璃,她不可置信地盯住了真少爷所指的女人。

    “天生媚骨?”

    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身上却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少妇的魅力,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在她身上融合地如此融洽。

    她容颜极美,身材更是绝佳,一条黑丝绸包臀长裙将她完美的身体曲线,展现地淋漓尽致,过路人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

    “天生媚骨不是体现在肉身上的体质吗?”沈知之呆呆地看向姜清枢,“异能是神识体质,本世界不应该出现肉身体质啊。”

    “没错,不应该出现。”

    姜清枢整个人绷紧了,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真少爷面露凝重,“攻略者?上一世没见过她。”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目光太过炽热,那女人竟转过身来,看向了我们。

    看见我的瞬间,她眼前一亮,走上前来。

    “你就是小少爷吧?”

    小少爷?

    这个称呼自从我接手公司之后,除了老宅的管家伯伯,便没人再这么叫我。

    她抿唇一笑,似有些羞赧,“你父亲本来打算是周末等你来时,再介绍我们认识的,没想到倒是提前见到了。”

    “我与你父亲下个月结婚,你可以叫我木阿姨,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

    第198章

    我只觉脑袋发出“嗡”的一声, 险些就要控制不住,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

    这大概率是个攻略者,关系到母亲, 我强压下暴虐情绪。

    “你认错人了。”

    女人却好似天真无邪的少女, 一双眼睛如同月牙似的弯起。

    “不会啦, 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总裁嘛,我当然不会认错。”

    红晕生双颊, 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我怎么可能会给她祝福。

    我暴躁至极, 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果说父亲辜负了母亲, 这我是不信的。

    就在上周,父亲还因为我和母亲聊天的时间过长而吃飞醋,被母亲敲了脑袋。

    时隔一周, 父亲就要和一个陌生女人结婚?

    开什么玩笑。

    那是因为什么?

    误会?

    当年两人因为学不会沟通,阴差阳错错过五年,自此之后, 两个人都学会了好好用嘴,尤其是“罪孽深重”的父亲,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在有关母亲的事上, 直白得令人害怕,

    我至今依旧记得, 我幼时, 一位博主为父亲和母亲写了一首cp情歌,口水情歌歌词土味十足, 节奏轻快无比,父亲听了一次就知道,这是一首洗脑的好苗子。

    于是他将这首歌大力推广到全球,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到现在,我的同龄人听见这首歌的前奏,都会忍不住跟着哼上两句。

    不可否认,我在爱意的表达方式上,有很大一部分学了父亲。

    所以我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误会。

    那就是最后一种可能了。

    攻略者用手段,催眠了父亲,给我搞出了一个“小妈”。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这攻略者不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吗?为什么会变成了我的小妈?

    莫非……她的攻略对象不是我,而是父亲?

    我想起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体,依旧长着一张帅脸的父亲,忍不住眼前一黑。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父亲当年有多招蜂引蝶。

    更要命的是,父亲这边有小妈,母亲那边该不会也要来个小爸?

    当年追求母亲的男人,可不比追求父亲的女人少。

    我的眼前黑了又黑。

    二十多年前,我为了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用尽浑身解数,承担起了一个幼童不该承受的压力。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还要再来一遍吗?

    别人家孩子的童年是水族馆、游乐场、补习班。

    我的童年是追妻火葬场,误会没长嘴,带球跑出国,女人别玩火。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的童年经历将延伸到我的青年时期?

    我没耐心和这女人耗下去,将她打发走之后,我让人跟上她,紧接着拨打了母亲的智脑。

    母亲没有接通。

    想联系父亲时,父亲的电话却先我一步打过来,他不等我质问,脱口而出,“你母亲联系不上了。”

    我心一沉,一边联系小队队长,调用智脑定位系统,一边问,“父亲,那个姓木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冷沉而暗含暴怒,“她是木依依。”

    “……原来是她。”

    当年父亲中药,与母亲阴差阳错进了同一个房间,一夜之后有了我。

    给父亲下药的人,就是木依依。

    原本在木依依的计划中,她会成为父亲的解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制造了父母亲的相遇。

    木家与我们家算是世交,木依依又一贯会装作乖巧,且从未表现过对父亲的爱恋,这就导致那一晚的事,父亲没往她身上怀疑过。

    之后,木依依又借着木家父母的情分,进了公司,成为了父亲的秘书。

    可惜父亲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木依依只得被迫见证了:

    父亲为找到母亲,翻便全城。

    两人意料之外的相遇,情愫暗生。

    英雄救美与美救英雄之后,剖白心意。

    误会产生。

    母亲带球跑出国外。

    父亲以为自己被辜负,疯狂找寻。

    在此期间,木依依凭借自己的身份便利两头骗,多次制造误会和阻碍,当初,母亲误以为父亲心有白月光,只是将她当做孕育工具的误会,以及父亲以为母亲设计怀孕,并只是将他当做替身的误会,都是木依依搞出来的。

    她的骗术也没有多高明,只要两人把事情摊开一说,当面对峙,木依依就无处遁形了。

    奈何两人都没长嘴。

    爱意会催生出许多负面情绪,疑心与自卑也在其中。

    自卑会催生出强烈的自尊,让人梗着脖子咬紧牙关不开口,生怕听到自己害怕的回答。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骗过自己,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可实际上,这样什么都留不住。

    我三岁就被迫明白了这个道理,自此之后为两人破除误会,突破重重险阻,以及横亘在中央的“绿茶秘书”,“恶毒千金”,“绿箭竹马”,“病娇医生”,终于让两人修成正果。

    毫不客气地说,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我功不可没。

    现在这个突然年轻了二十岁,长相大变的木依依告诉我,这些事我还要再经历一遍?

    “木依依不是被判了无期吗?”

    “表现良好,减刑了,刚出来不久。”

    不比多说,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出狱之后有了奇遇。

    但刚才她靠近时,系统指示灯没亮。

    她遇到的不是系统。

    那是什么?

    异世界的攻略者?

    “父亲,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套话,问出你母亲在哪里。”

    我翻阅队长发来的消息,也忍不住皱眉。

    智脑定位失效了。

    敌人要么是来自于更高科技位面,要么是采用了其他能量,屏蔽了卫星定位。

    “父亲,她对你的态度是什么?”

    我需要从她面对父亲的态度,来判断她动手脚的方向。

    “今早起床,我的脑海里多了一段记忆,记忆告诉我,你母亲是个贪慕虚荣又水性杨花的女人,设计生下你之后,假意接近我,在我娶她为妻后,她将公司机密卖出,拿了一大笔钱,和她的情郎私奔。”

    “因此,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很强的戒备心,尤其是你,非常缺爱。”

    我僵着脸。

    这些攻略者为我设计的剧本里,我整日不是胃痛就是失眠,现在又来了个缺爱,我就不能是一个身体和心理都非常健康的总裁吗?

    “木依依比我小二十岁,见到她之后,她活泼开朗的性格感染了我,让我……啧。”

    父亲不耐地“啧”了一声,显然是被强行塞入的记忆恶心到了。

    “总之,记忆告诉我,目前我非常爱她,木依依在我面前表现得也很自然,像是与我在热恋期。”

    我若有所思。

    目前,干扰屏蔽器已经达到了3.0版本,可以完全阻断篡改记忆的能量波动。

    理论上来说,父亲应该根本不会有这段记忆。

    我忽然问,“父亲,您觉醒异能了吗?”

    “嗯,五行异能,以及特殊异能,幻术抵抗。”

    看来这次的异界能量,来自异能世界,或是修仙世界。

    第199章

    为了父亲的清白, 我把新研发的摄像头,先往父亲那里送了二十个。

    新的摄像头,在捕捉高速移动物体的基础上, 又添加了观测能量波动的能力, 必要时可以以身作武器, 拼死守护父亲的清白。

    木依依在二十年前就能做出下药这种事,谁知道经过二十年的沉淀,她能做出些什么来。

    沈知之几人围观了全过程, 沈知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 “总裁, 为了救回您的母亲, 是不是需要您父亲去与木依依虚与委蛇?”

    “我、我看的小说中,这种情节很容易产生误会。”

    “比如男主为救女主,和女配假意亲昵, 却被女主看见。”

    “比如男主一遍又一遍伤透女主的心,到最后,即便知道是假的, 伤害也已经造成,只能无奈走向BE。”

    沈知之面色纠结,“总裁,我知道小说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 但是我担心……”

    “不用担心。”

    我冷冷一笑,“我根本没打算让父亲与她再次接触。”

    跟踪木依依的人, 拿着能量波动器跟在木依依身后, 没过多久,就检测到了能量波动, 经辨别确认,木依依身上的能量,来自修仙体系。

    既然是熟悉的体系,就好办了。

    本世界灵气尚未复苏,不管是哪路神仙来此,在无法尽情使用灵气的情况下,都只能被压到和姜清枢平级。

    而姜清枢,暂且无法抵抗核武器与火箭炮的威力。

    我正准备下令让人动手,却接到最新消息——

    木依依正往我的庄园移动。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的庄园最近才安装了能量屏蔽仪和锁灵阵,确保进入庄园的人全都无法使用异能和灵气。

    原本还需要考虑,如何在不挣扎的情况下抓住她。

    现在不需要了。

    自投罗网,不外如是。

    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十分钟后,管家联通了我的智脑。

    “先生,有一位姓木的女士来访。”

    管家的语气难掩震惊。

    恐怕木依依的原话是,她是我姓木的小妈。

    “让她进来。”

    木依依到达客厅时,佣人已经泡好了茶水。

    木依依敲响了大门。

    门打开,露出一张极致秾丽的脸。

    此时外面正下着暴雨,她打着卷儿的黑发贴在粉白的面颊上,精致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因为寒气而令眼尾鼻尖都染上一层粉红。

    她裹着一层西装外套,宽大的款式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小巧,她因为寒气而微微打着颤,眼中泛着水光,看上去楚楚动人。

    我看向管家,用眼神询问,【她敲什么门?】

    管家回以无奈的目光,【我本是想为她开门的,她执意要敲门,说突然打扰已经很冒犯了,不能失了礼数。】

    呵,她自称我妈的时候,可不见半点礼数。

    她露出个歉意的笑,“抱歉,突遇大雨,车抛锚了,突然想起你的庄园离这边近些,只好打扰了。”

    我淡淡点头,“换洗衣服准备好了,去换套干燥衣服吧。”

    女佣上前为她指路,她感激地朝我笑笑,正准备抬步前往盥洗间。

    就在这时,一股神秘的力量绊住了她的脚,让她向我摔了过来。

    她摔倒的时候,一直裹紧西装外套的双手为了维持平衡而松开,于是裹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也随之散开。

    她与外套一起扑过来,这一瞬间,她的身影与无数杯液体重合。

    好极了。

    现在已经从泼咖啡、泼茶水、泼果汁,进化到泼人了。

    我后撤一步,她便狼狈的被泼到了地上。

    西装外套散落在地,她侧坐半趴,一双细白的手臂将自己艰难撑起。

    她里面穿着一条吊带修身长裙,受了雨打后,紧紧地贴在身上,因为水的重力,长裙领口下沉,露出大片白腻。

    她起身时双臂用力,于是胸前的沟壑便愈发明显。

    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慌乱地将西装外胎扯来,披在身上,步履匆匆地往淋浴间赶,从面颊开始到脖颈,整片都红透了,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桃子。

    她清纯秾丽的面庞,与火辣的身材,形成极致的反差,我也可以在这一刻确定,虽然她的目标好像是父亲,但其实最终还是冲我来的。

    而到她在浴室发出尖叫,家用机器人启动应急程序进入查看,她光着身子扑进机器人怀里,并误以为机器人就是我时,我大概猜到她为我设计的剧本了。

    继子与继母的禁断之恋。

    如果走纯爱剧本,我父亲大概没几天好活了,我这个对继母早有觊觎之心的疯批继子,将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这个娇弱貌美的继母。

    如果走不能细写的剧本,小继母大概会一边承受“老男人”的索求,一边应对“继子”的威胁,最后事情暴露,开启三人行路线。

    按照木依依当年对父亲的执着程度,大概率会是后者。

    但这两个剧本,我都不打算陪她演。

    此时木依依已经发现进门查看的是机器人而不是我,计划并未按照原本的设想进行,让她表情一瞬扭曲。

    她咬咬牙,光着身子裹上浴袍,浴袍非常长,足以到她脚踝。

    她左右看看,拿起修眉刀,将浴袍划开一道大口子,若隐若现地露出她白皙的大腿,与被磕青的膝盖。

    这时,她的心神全放在计划上,对外界的感应削弱,正是被抓捕的好时机。

    于是她被捕了。

    蠢货。

    连动物都知道,洗澡时,是动物最脆弱的时候之一,而她,竟然真的在我这里洗起了热水澡,还脱光了全身衣物,以至于她脖子上的平安扣便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队员没犹豫,直接将平安扣从她脖子上剪了下来,她被按在地板上,整个人都懵了,直到平安扣离开身体,她才发出一阵尖锐爆鸣,像一袋不纯的氢气。

    “你们是什么人?!还给我!还给我!!!”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身上的能量波动,就来自于这一枚平安扣。

    摘下平安扣之后,她的容貌分明没变化,人却显得黯淡了些许,没了那种让男女都为之痴狂的气质。

    “谁让你来的?”

    “我的母亲呢?”

    “什、什么意思?”她瞳孔瞬间放大,却强作镇定,“我就是你的母亲啊,你在说什么?就算是你对我不满意,也不该开这样的玩笑,那一枚平安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快还给我。”

    我嗤笑,“哦?木家主夫人什么时候离世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白。

    她知道,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起先还想狡辩,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不过是无用功,便转换思路,开始用母亲来威胁我。

    “放开我!只有我知道你母亲在哪里,你要是敢动我,你以后别想再看见那个贱——啊!!!”

    我收回掌心的电光,“别让我听见你对我母亲不敬。”

    她的头发炸起,发出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她对上我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又梗着脖子,“只有我知道你母亲在哪里,如果我不说,直到死,你们也见不到她,你们父子两人好生哄着我,哪天我开心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她仰着脖子,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般,洋洋得意。

    我挥了挥手,“直接带去研究所吧。”

    呵,有专业审讯员帮助,谁要和你玩虐恋情深那一套。

    真以为审讯室是个人都能撑下来吗?

    然而,还没等木依依开口,一个男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沉稳而有成熟魅力。

    然而看到我时,他面上却只有哀伤。

    他用这种平静而哀伤的目光注视了我许久,哑着声音开口,“你和你母亲,真像。”

    第200章

    与木依依不同,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

    他是曾默默陪伴在母亲身边的医生朋友,温文尔雅,对母亲用情至深。

    不过这只是表象。

    实际上, 他本人是个变态。

    当年母亲在国外独自一人带着我生活时, 认识了他, 他总能在母亲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温柔地提供帮助。

    他进退有度,行为极为绅士, 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感情表露,母亲对他也放下了戒备, 把他当成了好友。

    然而, 男人的保持距离, 只是因为他看出了母亲心里仍然想着父亲,若他贸然告白,母亲只会为了不让他产生误会, 而果断拒绝,并远离断联,届时, 连朋友都做不成。

    于是他对母亲实行了长达五年的跟踪与偷拍。

    每当母亲遇到困难,他都会如同天神一般出现。

    因为他一直在附近,暗暗地窥视着母亲。

    偏偏母亲学习能力很强,性格坚韧开朗乐观, 很快就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他在母亲的生活中出现了两次, 就再也没了“拯救”的机会。

    于是他开始为母亲制造麻烦。

    大部分麻烦母亲都能自己解决, 小部分困难的,母亲咬咬牙也挺了过去。

    他见状, 便开始制造更多的麻烦、更大的危险。

    直到困难超出母亲的解决能力,他再出现为母亲解决困难。

    在国外的生活,一直被他的阴影笼罩着,母亲反而没有察觉到异样,只以为在国外的生活就是如此困难。

    于是便显得他这位朋友越发可贵。

    在回国之后,母亲一直记着这份珍贵的帮助,以至于一直未曾怀疑过他。

    与父亲再相逢之后,木依依在两人之间搅出了不少误会,有一次让母亲误以为,父亲已经与木依依发生了关系,蓄意接近她,只是为了争夺我的抚养权。

    母亲信了。

    毕竟,我凭借三岁之龄攻破父亲公司的安全网,留下一串“便便”的代码后,扬长而去,自此之后,一战成名。

    不管父亲是觉得我是个继承家业的好苗子,还是觉得如此杀伤力强大的儿子必须把握在自己手里,都有争夺我抚养权的充分理由。

    母亲伤心至极之时,工作又出了问题,她的设计稿被诬陷抄袭,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一时之间,她在业内的名声坏了。

    就在遭遇感情与事业双重打击之时,男人出现了,他撕下了朋友的外衣,深情款款地向母亲告白,叙述着自己的爱意。

    甚至,他关注到了我。

    他说,他定会对我视如己出,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如果母亲担心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会对我不好,他愿意去结扎,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孩子。

    母亲拒绝了他。

    她说,很感谢他这些年的喜欢与付出,但是她不能做对他不公平的事。

    她不爱他。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走后,母亲将我抱在怀里,低声问我会不会怪她,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会不会想要一个父亲。

    我用短短的手臂回抱住她,说我不会。

    母亲给了我全部的爱,教我尊重,教我爱人,我的爱情观形成,有很大一部分受母亲的影响。

    母亲重振旗鼓,开始为自己辩白,而我也在网络之中,寻找能证明母亲清白的证据。

    在此期间,男人像是从未被拒绝过一样,依旧在为母亲发声,偶尔见面,神色如常。

    他的痴情,让人动容,却也让人困扰。

    母亲再次拒绝他,他却只是苦涩地笑着,说,“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等我陪你走过这一段路,我会离开的,让我把你独自丢在这种境地,我做不到。”

    我那时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在痴情。

    直到某天,我在家里,发现了一枚摄像头。

    很隐蔽的针孔摄像头,安装在灯罩内部,灯泡旁边,本体只有拇指大小,加上灯罩的遮掩,能达到外面的人看不到摄像头,摄像头却能记录客厅情况的程度。

    这样的摄像头,我找到了三个。

    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一个在楼旁,正对着书房的窗户。

    顺着摄像头,我入侵了摄像头的终端,在连接着摄像头的电脑中,发现了不计其数的录像与照片,以及接近痴狂的日记。

    这是男人的笔记本,男人的日记。

    日记的记录,从他与母亲相遇之日开始,一直持续到我发现摄像头的那天。

    日记的内容,极尽病态痴狂,我干脆入侵了电脑摄像头,透过摄像头,我看见了他的卧室。

    卧室内,墙壁上、天花板上、桌子上……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贴满了母亲的照片。

    吃饭的、浇花的、陪我逛游乐场的。

    笑的,哭的,生气的。

    怒意直冲大脑,随之而来的是恶心与恐惧。

    母亲竟然被这样一匹披着羊皮的狼盯上了,我竟然没有发现。

    虽然母亲将自己保护地很好,这么多年,男人也没能入侵更加私密的家庭环境,拍到母亲更加私密的照片,更没能对母亲动手动脚——但一想到母亲曾遭受一个变态长达五年的跟踪与窥视骚扰,我就觉得恐惧。

    甚至,就连这次母亲的名声尽毁,被诬陷抄袭,也是他做的。

    回国之后母亲与父亲的互动刺激到了他,他按捺不住,迫不及待想将母亲打入泥潭,然后成为救赎她的唯一一根绳索。

    恐惧的情绪笼罩住了我,逼得我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摆脱恐惧的最好办法,是解决制造恐惧的人。

    于是男人被送进了监狱。

    他因为多项违法行为,被判二十年。

    在此期间,我的动作被父亲发现,他怒火中烧,让木依依滚回了木家,将木家打击到几近破产,又好好整治了男人一番,让他哪怕进入监狱,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母亲在应对危机时的果决,让父亲对母亲越发爱慕。而父亲愿为母亲改变自己习惯,细致入微的体贴,也渐渐让母亲软化了态度。

    两个人终于学会了好好使用嘴巴,让它除了吃饭之外,还能起到沟通两人想法的作用。

    我功成身退。

    而男人这一进监狱,就是二十三年。

    我这些年偶尔会关注一下男人的情况。

    我知道他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在进监狱前,他因为绑架母亲与试图纵火烧死父亲,被保镖打断了一条腿,后来没能得到很好的治疗,落下了病根,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我也知道,他做的事情实在太恶心,让他的狱友也忍不住反胃,心情不好就打他一顿出气,往日道貌岸然的人,也学会了弯腰低头。

    二十三年之后的男人,不仅被监狱生活磨平了一身出尘的气质,面庞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岁月并未给他带来世俗与油腻,反倒为他添加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韵味。

    想必他与木依依一样,有所奇遇。

    我看着他,没说话,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瞎话。

    他见我没有反应,他像是强撑着似的,露出一个笑容,“我对不起你母亲,她……她在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