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沈南之盯着迟陵，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迟陵没什么耐心。
他刚想催促沈南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哥哥。”迟陵放缓了嗓音：“你怎么不说话。”
“不好意思。”沈南之终于开口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如果不是刚刚愣神的样子太过明显，迟陵没准已经被他骗过去了。
沈南之说：“我被吓到了。”
哈！
迟陵爽了。
你也有这天！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迟陵语气无辜：“嗯？为什么？”
沈南之没有回答迟陵的话。
病床旁的柜子上放了一瓶矿泉水，沈南之拿起拧开。
他喝了一口水，指腹摩擦着瓶盖上的条纹凸起，若有所思地看着迟陵：“你刚刚说你是我男朋友？”
“是。”迟陵马上回答。
沈南之“哦”了一声。
迟陵没听出他这句话的情绪。
顿了顿，他问道：“哥哥，你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你想要我负责？”沈南之反问。
挺意外的。
“当然。”迟陵微微一笑。
沈南之要是不负责，他怎么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而且迟陵觉得，沈南之现在绝对是在强装镇定。
他的cpu，肯定在燃烧。
半晌，迟陵才听到沈南之说话。
“可是从你进来时的态度看，我们似乎并不像情侣。”
“那是因为我们在吵架了，哥哥。”迟陵对答如流：“我来的时候还很生气，所以对你不太礼貌。”
“你会原谅我的吧？”
“吵架？”沈南之看着他：“因为什么原因。”
迟陵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因为我要你陪我去校外吃麻辣香锅，你不愿意，还说别人的男朋友都不吃麻辣香锅，怎么就我要吃，于是我们狠狠地吵了一架，已经冷战了36个小时，如果不是因为你车祸住院，我们肯定还会继续冷战下去。”
沈南之：“……”
虽然沈南之确实不喜欢吃麻辣香锅。
但是这说法……
沈南之垂眼笑了笑。
“哥哥，我以后都不吃麻辣香锅了好吗？”迟陵‘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沈南之说：“你随意。”
“那太好了，哥哥。”迟陵非常兴奋：“那你也不会因为失忆就和我分手吧？”
“不会。”沈南之语气自然：“我又不是渣男。”
好一个不是渣男。
迟陵翘起唇角，凉凉地笑了一声。
-
迟陵耍够沈南之就回去了。
他到宿舍时刚好碰到纪怀夏回来，纪怀夏顺口问了迟陵一句结果怎么样，迟陵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只说等过几天再告诉他。
……不太能明白迟陵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装着些什么。不过既然他现在不想说，纪怀夏也就没继续往下问。
一晃三天过去，终于到沈南之出院的日子了。
这天迟陵刚下课，和纪怀夏并肩走在路上。
“中午吃什么？”上了一节大课，这个时间，无疑是用餐的高峰期。
看着奔跑着的大一学弟们，纪怀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今天肯定抢不到饭。
“不去食堂了吧？点外卖，还是去外面吃？”
“都行。”迟陵想起他好像还有一张美团的大额券：“点外卖吧，我还有券，我来点。”
“好。”纪怀夏点头。
“吃什么？”迟陵点开了外卖软件。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商量：“披萨？小炒？这家麻辣烫看起来也挺好吃的。”
“麻辣香锅……麻辣香锅还是算了，最近戒了。”
“这个木桶饭看起来也蛮好吃的。”
两人正讨论的时候，迟陵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纪怀夏正在和迟陵一起看外卖，自然也就看见了迟陵手机通知栏上闪过的那条消息。
s：【今天出院，来接我吗？】
纪怀夏：“？”
纪怀夏愣住。
虽然他没有沈南之的微信，但在社团群里见到过。
沈南之的微信名字就是很简单的一个“s”。
而且迟陵认识的人里面，纪怀夏只知道沈南之在住院。
这个给迟陵发消息的人……难道是沈南之？
纪怀夏有点懵：“迟陵，你……”
话还没说完，纪怀夏就见迟陵淡定地回复。
橙留香：【来。】
橙留香：【待会儿就到。】
纪怀夏：“？”
他不是看错了什么？
这是迟陵对沈南之说话的语气？
“夏夏，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临时有点事。”迟陵没注意到纪怀夏的表情。
他回完沈南之的消息后，说了一句：“我得先走了。”
纪怀夏沉默几秒。
“……你说的临时有事是去接沈南之出院吗？”纪怀夏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是啊。”迟陵面色不改。
他将手机往兜里一揣：“不说了，我现在要去医院，下次再一起吃饭。”
迟陵说完，很快就离开了。
纪怀夏不太理解。
他看着迟陵离开的背影，眼神茫然又呆滞。
十二月的大学校园，寒风萧瑟。
呜呜的冷风吹得头顶上的树叶哗哗作响。
几片飘黄的叶子落下，糊在纪怀夏脸上。
所以……
他只是一个下午没跟着迟陵去医院而已。
怎么感觉像是落下了二十多集的剧情？
-
迟陵来到医院时，沈南之已经换好衣服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
“哥哥。”迟陵喊了他一声：“我来了。”
“小陵？”沈院长也在。
见到迟陵后，他微微挑眉，显然是听见了迟陵的那声“哥哥。”
迟陵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握住门把的手逐渐用力，尴尬得脚趾抓地：“沈、沈叔叔。”
“你俩关系是真的很好啊。”沈院长笑道：“出生就差十五分钟也喊南之哥哥。”
迟陵：“……”
迟陵强装镇定。
沈院长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给沈南之做出院叮嘱。
说完之后，他还赶着去手术，很快便离开了。
沈南之没有什么大问题。
脑部ct的第二次检查结果依旧无异常，但短暂性失忆也有可能存在。
好在持续时间不会太长，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恢复，慢的话一两个月也能好，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迟陵默默将沈院长的这番话记下。
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迟陵今天心情很好。
那天骗到沈南之后，迟陵回去制定了一份严格详细的计划。
他要和沈南之甜甜蜜蜜地当一个月的小情侣，等到沈南之恢复记忆，想起来自己恐同的事……
呵。
那沈南之将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光是想到沈南之以后躲着他走的样子，迟陵就觉得自己的心情无比舒畅，不免多看了沈南之几眼。
沈南之也发现了。
他微微侧头，问道：“一直盯着我看？”
“哥哥，你好看。”迟陵昧着良心说说：“看到你出院，我特别高兴。”
“因为我们又可以谈恋爱了。”
迟陵将‘谈恋爱’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沈南之：“。”
啧啧啧。
看看这不适应的样子。
迟陵得意死了，正想着继续开口，兜里的手机忽然连续响了好几声，打断了他。
菠萝吹雪：【！！！】
菠萝吹雪：【迟陵你怎么回事！！！】
菠萝吹雪：【你你你你该不会真的医院接人了吧！】
橙留香：【对啊。接到了，现在正回去呢。】
橙留香：【你反射弧怎么这么长？我快出门两个小时了。】
菠萝吹雪：【报一丝，刚吃完饭，才想起来质问你：）】
菠萝吹雪：【别岔开话题，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橙留香：【这件事说起来很麻烦，等我回宿舍。】
菠萝吹雪：【ok。】
迟陵回完纪怀夏的消息，一抬头，发现沈南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迟陵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回忆刚刚和纪怀夏说话时，有没有提到沈南之的名字。
确定自己没有露馅之后，迟陵变得理直气壮：“干嘛？”
“没什么。”沈南之收回了视线。
他的目光移到迟陵的脸上，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开口：“刚刚那个人，和你用情侣头像？”
迟陵：“哈？”
情侣头像？什么玩意儿。
迟陵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
他的头像是橙留香，纪怀夏的头像是菠萝吹雪。
同一动漫人物，画风自然一模一样，被认成情侣头像也不意外。
沈南之：“名字也很像。”
迟陵笑了笑。
他盯着沈南之看了半晌。
“哥哥。”迟陵慢悠悠地开口：“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沈南之否认：“没有。”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迟陵笑而不语。
他当然明白沈南之是什么意思。
虽然沈南之恐同，但自己现在毕竟是他的男朋友，看到男朋友和别人用情侣头像，沈南之想要问清楚确实在情理之中。
他可能没有在吃醋，只是单纯地询问，但迟陵就是要故意曲解。
既然沈南之进入角色这么快，他没理由落下。
“哥哥，他只是我的室友。”迟陵解释：“如果你吃醋的话，我们也用情侣头像吧？”
“不用——”
“要的要的。”沈南之送来的福利，迟陵怎么可能拒绝。
他的脸上就差写上‘坏心眼’三个字了。
沈南之目光凝住。
就一会儿愣神，沈南之口袋里的手机就被迟陵摸出来了。
十二月，a市早就降温，沈南之穿了一件轻薄款的羽绒服外套。
迟陵的手伸进去时，手指贴着沈南之的腰，在他的衣服口袋里乱摸。
沈南之身体微微一僵。
迟陵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他现在一心扑在沈南之的手机上。
成功拿到后，迟陵按开锁键。
“密码？”
迟陵头顶支棱起来的发丝划过沈南之的下巴，带起了一丝痒意。
沈南之安静一秒，回答：“5464。”
五分钟后，迟陵将手机还给了沈南之。
金属后盖上还残留着热度。
沈南之垂下眼，点开微信。
迟陵将他的微信名和头像全都改了。
一个大大的草莓动漫女头的旁边，写了‘上官子怡’四个字。
沈南之：“。”
沈南之莫名觉得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