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静短短两句话爆出两个秘密，月月一时不知道先细问哪一个。
犹豫片刻，她才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师父杀了你的母亲？”
向月月敞开心扉的司徒静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姐姐知道，我每五年可以见我爹爹一次。每次我与他相见，提及母亲和师父，他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痛苦。我问过他，母亲的离世是否与师父有关……他、他没有否认。”
“依师父的性格，她若真杀了你的母亲，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宠爱你。”月月陈述一个神水宫人人皆知的事实。
司徒静苦笑道：“或许这正是因为她心中有愧？不然我勤奋和天赋都不如姐姐，如何能得到师父这么多的关心与爱护？当我意识到她可能是我的杀母仇人后，只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她做的这些事本就是为了赎罪。”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实情是怎样，最好等问过你的父亲再下结论。”月月给出建议。
说到司徒静的父亲，月月立时想起自己离开神水宫那晚撞见的两个人，便将与宫南燕密会那人极有可能与她父亲有关一事告知司徒静。
“距离我和爹爹下次见面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我等不了这么久了！既然姐姐知道宫南燕和那人对接的暗号，我们便去试试能不能引出他，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找到我爹爹。”司徒静作出决定。
*
距离司徒静第一次见到无花，已经过去九十九日。
第一眼见到的惊艳，到如今已变为平淡无奇。
司徒静活了十九年，见过的性别为男的人仅有两个，一个是无花，一个是她的爹爹。
在爹爹与无花孰美这个问题上，司徒静毫不犹豫会选择自己的爹爹。
这不是徇私，无花确实有副好看的皮囊，但她爹爹单论脸，也是远胜于他的。
原本无花在司徒静这里的加分项是他的江湖地位和人脉资源。
现在得了月月带回来的消息，司徒静知道无花拥有的这些，对自己的计划毫无用处，便已将他视为一颗弃子。
既然无花已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想要的天一神水，司徒静当然不会冒险为他盗取。
讲佛的第一百日结束后，司徒静最后一次将无花送出神水宫。
无心与他作什么虚情假意的目光交织、依依惜别，司徒静毫不留恋地与同伴一起返回神水宫。
月月刚点燃一根苏三姐新研制的线香，香味还未发散，一阵急风便将气味吹个干净。
“姐姐，我想出谷！想去见你说的那个可能和我爹爹认识的人！”司徒静气息尚未吐匀，便急急道。
她必须要问清真相，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她确信自己完全没有等到二十岁与父亲相见的那一日再问出一切真相的耐心。
“你想去，我们便去。”司徒静一开口，月月立刻同意。
开玩笑，没看到司徒静决定放弃无花的瞬间，那自打她离开神水宫查账后就一直停在75%的任务进度，终于涨了1%吗？
不论司徒静在心中纠结多久，不论她是否对无花有情，任务进度的变化，足以说明她现在的选择是有利于她成长的。
*
月月才不会管在别人眼中离开了神水宫几个月，刚刚才完成任务回到这里，又提出要接出宫的任务的自己，是有多么喜欢谷外的世界。
她们的想法重要吗？
不重要。
对月月而言，司徒静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所以，在司徒静提出想要出谷这一想法的第二天，月月便带着她前往杂务堂挑选出宫的任务。
“司徒月，你又想出谷？”月月一踏进杂务堂的门，就被九师姐盯上了。
“九师姐，是我想领任务，我想多为师父、为神水宫做些事。姐姐她是陪我来的。”落后月月几步走进杂务堂的司徒静忙向九师姐解释。
一见九师姐是这般态度，司徒静绝口不提她本想月月会和她一起出谷的想法。
九师姐闻言缓和了表情：“小静，你不是刚结束接送无花大师的任务吗？你现在应该好好歇歇，不用急着做任务。神水宫这么多人呢，你别累着自己了。”
“我喜欢做任务，”司徒静郑重其事道，“师父和大家对我这么好，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九师姐看向司徒静的表情更加温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道：“你还太小啦，我这里现有的任务不适合你做。”
挂在杂务堂里的多是一些在宫中即可完成的任务。需要外出的任务，在这里是极少数的，并且按照神水宫的规矩，接取这些任务的最小年纪也得是二十岁。
而司徒静距离二十岁还差一点点时间。
司徒静抿抿唇，二十岁，又是二十岁。可她一点都不想等到二十岁！
“十九岁和二十岁又有多大区别呢？”司徒静皱眉，对此表示不理解。
九师姐笑道：“在我看来差别是不大，但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呀！”
司徒静听后眼前倏地一亮：“如果师父同意，我是不是就可以来这里接任务了？”
“我现在就去找师父！”司徒静提起裙摆，小跑着离开杂务堂。
待司徒静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九师姐脸上挂着的笑意彻底消失，她冷冰冰地看向月月：“司徒月，是不是你撺掇小静过来接任务的？”
“没有。”月月干脆否认。
司徒静想要出谷，和她带回来的消息确实有关，但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她自己。
“真的吗？”九师姐目露审视。
月月疑惑地回看她：“我出去过自然知道外面是有多么复杂肮脏，怎么会想让小静出去？”
九师姐凝注月月片刻，勉强认可她的回答。
要说神水宫最在乎司徒静的人，非司徒月莫属，这是所有人都确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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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水母阴姬。
作为水母阴姬最喜欢的小弟子，司徒静在向她表达了自己多么渴望为神水宫多做些事的愿望后，因此更加喜爱她的水母阴姬为她破了例，允许她去杂务堂接任务。
同时她还和司徒静做了约定，如果她要接离开神水宫的任务，必须让司徒月陪着。
“师父她……真的很为我考虑。”选好任务回到竹楼的司徒静情绪不高地对月月道。
水母阴姬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人，却肯仔细为她打算，连她是第一次出谷，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需要有人照顾和引导都想到了。
而她却在怀疑对自己这么好的师父，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司徒静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住，她想起月月寻无花那次也是第一次出谷，可水母阴姬却什么都没有嘱咐她。
“姐姐对不起……”司徒静连忙道歉。
她的道歉来得莫名，月月细问才知，她竟是为了这种小事。
神水宫女子众多，能被水母阴姬收作徒弟的也就十五人。
她这种边缘小人物能被幸运之神砸中一次就够了，若是水母阴姬如对司徒静这样对她，她反而受不了。
“你应该高兴才是，”月月握住司徒静的手，道，“我们可以一起出谷了！”
*
神水宫需要出谷的任务本就不多，先前为了打探无花情况，这为数不多的任务还被月月选走一个。
这就导致留给司徒静的选择少得可怜。
犹豫许久，司徒静最终选定了前往陇西驻点查账的任务。
选这个任务的原因有二，一是路途够远，二是月月接过类似任务，清楚具体的处理流程，可以从旁指导和协助初出茅庐的司徒静。
虽然这一切都是司徒静自己决定的，但是九师姐从头到尾都在用眼神给月月甩刀子。
她打心眼里认定，司徒静就是受了月月的蛊惑，才会有这些举动。
可惜水母阴姬都已应下司徒静的请求，她在这里质疑根本毫无意义。
“九师姐很关心你。”离开杂务堂后，月月对司徒静道。
“我知道的，”司徒静点头，“我也知道师父她对我的关心比九师姐更甚一筹。先前、先前许是我一时想左了，师父根本不会……”
无花离开后，司徒静有设想过：如果没有月月阻止她行动，并且亲自出谷为她打探无花的消息……她会怎样。
她是真的有可能会利用各种手段接近无花，借以报复水母阴姬的。
便是无花想要的神水宫圣物天一神水……她为了能加重在无花心中的砝码，也是会想尽办法为他盗取的。
“姐姐，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司徒静突然冒出一句话，并抱住月月，想像小时候那样躲入她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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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隔绝神水宫和外界的山隙，司徒静回望来处，没想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地离开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小静现在打算做什么？”站在司徒静身边的月月询问她的计划。
司徒静转头看向月月，道：“自然是试试燕子记号能不能把与四师姐私会的男人引出来。”
于是她们便来到上次月月见到黑衫剑客的那间客栈，在曾经画过燕子记号的地方，重新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接下来，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客栈附近守株待兔了。
两人寻到一户能看到那面墙的人家，在那里租了间屋子，分配好时间，确保一天中总会有人盯着那面墙。
月月从来没有尝试过盯梢的滋味，在窗前枯坐了五日，她已觉得十分疲惫。
司徒静的耐性倒是极好，轮到她的时候，她能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燕子记号。
许是黑衫剑客请了人帮忙，专门盯着是否有燕子记号出现。在月月和司徒静画上燕子记号的第七日，一个陌生的黑色身影缓缓走到墙边，长久无声地注视着燕子记号。
负责盯梢的月月立刻把正在补眠的司徒静拉起来，让她也站到窗前看。
迷迷糊糊的司徒静在看到那个人后，所有的瞌睡倏地消失，直接翻窗冲到那人面前。